{SiteName}
首页
自发性气胸
张力性气胸
开放性气胸
原发性气胸
创伤性气胸
月经性气胸

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名的那一刻,我才知道自己

      

        

          

"

猝不及防

"

文/张荆棘

一。

年初四下午六点的时候,我借到我妈的电话。她语气急促,问我:“在哪?”

“镇上,怎么了?”我反问。

好像预料到了什么,听到“在哪”两个字时我倒抽了一口气。因为就在年初三,我爸得了阑尾炎,医生让他留院观察,他说什么也不肯。

他总觉得,医院,不吉利。

“医院了,快来住院部六楼。”

因为过年,路上没有的士,于是医院。来不及纳闷,也来不及喘气,电梯门一开我就冲进去。一出电梯门,我就看见我妈的背影,病房的门口贴着一个绿色的牌子,上面写着:“重症监护室(ICU)”。

我爸蜷缩在床上,说疼。

疼到我听不清楚他的“疼”字。他的嘴唇白得吓人,一直捂住自己的胸口,身上连着好几条线,氧气经过呼吸机进入他的鼻孔。

像电视剧里的那样,左手边的那台机器一直在“滴”,“滴”,“滴”地响着,真的刺耳。

医生进来了,他说了一句:“病人家属,请跟我去一下办公室。”

他问我是病人的谁,我说“儿子”,又问我多大了,我说“二十二”。他跟我分析父亲当时的病况,然后告诉我:“但我们这里暂时没有设备可以进一步的详细检查,所以只能先帮他打止痛针。医院出车了,八点左右到这里接他过去。”

医生问我是否清楚状况,我答“清楚”。

然后他拿出一张纸,让我签名。纸上写着:“病危通知书”。

我问医生:“有这么严重吗?”

他说:“他现在是胸口痛,不是肚子痛,已经不是阑尾炎的问题了。”

我应了一声“噢”。

那一瞬间被拉长了,我原以为自己会哽咽,手抖,然后艰难地签下自己的名字,但我没有。只是时间的流动变慢了,我的右手慢慢地接过笔,然后左手用力按在那张白纸上面。笔尖碰到纸时的触觉传回手掌里,有点像把棉花糖握在手里,你不能用力,因为它会化掉。

随后我胡乱画了几笔,好像只要它越不像我的名字,我就可以拒绝承认那个摆在我面前的事实。

但医生收下那张纸的那一刻,我就明白,我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顶梁柱,无论结果如何。而那个“事实”,也不会因为我的故意马虎而消失。它像块谁都推不动的大石头,在那一动不动:

“我的父亲,有可能离我们而去。”

二。

我回到病房看我爸。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左手边,问他:“还疼吗?”

他听到了,挥了挥手,没回答我。

我也不知道那一个半小时是怎么过去的,想了好多问题,多到现在的我只能记起其中一个的开头:

“要是…我该怎么做。”

这是个不吉利的问题,但它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,因为我知道我得理性一些。那期间,我出去打了几个电话,先是让女朋友把我存在她那的钱都转到卡上,然后告诉一位重要的朋友:“如果有个万一,我可能得先用团队的钱。”

朋友告诉我:“没关系,你先用着。”

八点钟,救护车到了,我帮忙把我爸转移病床,然后跟我妈坐在副驾驶上。

除了“别担心,没事的”,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妈,因为我也是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。

救护车开得很快,后来我才发现,原来高速上的车,真的会给救护车让行。

看着那些眼前的车,先是打右灯,再慢慢地移到隔壁道去。而另一条车道上的车,意识到我们在后面之后,也会慢下来,让我们前面的车切到他们前面。我不是一个爱说感谢的人,但那段路上,我在心底里默念了很多次谢谢。

以前从不觉得生命会这么脆弱,多一分多一秒并不会对一个人产生多大影响。但那晚,我坐在前座的时候,心里总想着一句话:“你们让开吧,拜托了。”

没骗你们,那一路上我都在想这句话。

三。

到了另一个ICU之后,我去帮我爸办理入院手续。

在缴费窗口交的第一笔费用,就花去了我所有的十分之一(但后面几天的花费,已经超出了我的所有储备)。

原本那十分之一,是我打算用来春节旅游的。计划旅游的时候我还跟旁人炫耀,说自己现在厉害了,可以不依靠任何人,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。

当时觉得自己好幼稚,连抵挡风险的能力都没有,还谈论什么自由。

不过在回ICU的路上,我突然又觉得有些庆幸(在医药费这件事上)。虽然我还没正式毕业,但通过前两年的努力,我已经拥有了成为“顶梁柱”的资格。

最起码,因为我,我们家得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,而不是低声下气地向亲戚借钱。

缴费后我回到ICU门口继续等待,我妈问我:“够钱吗?”

我说:“不用担心。”

我姐问:“够吗?”

我说:“可能不够。”

进ICU两个小时后,医生跟我们说:“跟心脏无关,但阑尾穿洞了,需要马上做手术。”

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,没办法,一点医学知识都没有的我们,只能够用“幸好不是心脏问题”来安慰自己。

四。

当我爸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,已经是那晚的凌晨一点。

好像瞬间没了力气一样,我坐在手术室门外的凳子上偷偷喘气。我知道,那是因为我故作镇静太久了。担子就这么到了我的肩上,虽然还不太适应,但我开始清楚如何与它共处。

等缓过来,我才想起那一晚我们什么都没吃。我转身刚想询问我妈要吃什么,却发现她仍然在盯着那个绿色的门。眼泪已经被吹干了,而泪痕还在。

我问:“妈,你在想什么?”

她没看我,自顾自地说一句:“不知道你爸,现在还痛不痛。”

最后。

最近有读者问,为什么我不写文了。其实是医院里陪我爸,所以没那么多大块时间去写东西。

前几天的中午,我跟女朋友偷偷抱怨,医院太无聊了。

她说:“你要珍惜,你问问你自己,多久没有陪他们了。”

忽然,一股无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。自从上大学以来,我跟我爸的关系好像成了朋友,而且是那种不熟也不陌生的朋友,我们讲电话从来不超过五分钟。见面也不聊心事,他变得很爱念叨我,而我,总把念叨当耳边风。总是随随便便地敷衍他。

我提着打包好的肉丸粥,走进那个病房里,跟我爸说:“医生说少吃多餐,只准吃一半,不能吃肉!”

我爸一边把肉丸挑到我的碗里,一边说:“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,我觉得我可以吃饭了,粥实在太难吃了吧。”

我说:“不解释,不商量。医生说不能吃,就是不能吃。”

他一边说“好咯好咯”,一边忍不住地偷笑。

原来长大,就是父子之间的一句“不准吃”。

小时候,他为了让我变得更健康,不准我吃零食。长大了之后,我为了让他变得更健康,我不准他吃“零食”。

我爸已经好多了,各位不用担心。晚安。

插图

《入殓师》

音乐

TwelveoClock-ArmsandLegs

作者介绍

张荆棘

这个名字本身就有棱有角

“嘿,长按
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yaoshis.com/yfxqx/7633.html

推荐文章

  • 没有推荐文章

热点文章

  • 没有热点文章